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骂他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属于军人的责任,是个懦夫。
  那是季伟彦第一次在季让眼底看见了怨恨。
  季爷爷从小以军人的标准来培养季让,现在两个儿子都没指望了,他唯一的希望都在这个孙子身上。
  可他孙子自此恨透了他们,也恨透了他们所谓的军人责任。
  季让开始跟家里对着干,什么不能做他偏要做,每天都在外边打架厮混,好几次被抓到警察局,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不良少年。
  季老爷子被气犯了高血压,昏迷住院。
  季伟彦尝试与儿子沟通,但换来的永远只有怨恨的眼神。他本就沉默寡言,推一下动一下的性子,从不擅长和人沟通,于是只能侥幸地想,等他长大了,就好了。
  他跟着大哥一起做生意,开了公司,把公司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划在季让名下,他希望金钱至少能有那么一丝弥补的可能。
  再次遇到苏蓉,是三年后。
  她遇人不淑,怀着两个月的孩子,在街上被男朋友打。
  季伟彦当年救她的时候,她的丈夫刚刚去世,可惜救下来后,那个孩子还是掉了。季伟彦又救了她,送她去医院。
  苏蓉跟男朋友分了手,说要打掉那个孩子。可是医生告诉她,她已经意外流产过一次,她的身体很差,又有严重的心悸病,再度流产会导致终生不育。
  苏蓉还想当妈妈,她把那个孩子留了下来。
  她是个孤儿,没有人照顾。她这条命是他好不容易救下来的,她得好好活着,才值得他付出的代价。
  季伟彦照顾了她一段时间,苏蓉当他是恩人,很感激也很感动。她见季伟彦每日因为儿子的事烦心,想帮他去开导季让。
  她以为,她同样以人质的身份去见季让,会引起他的同理心。她不知道,她的出现对季让来说只会是更大的刺激。
  季让说了些难听的话,苏蓉情绪激动,导致心悸病犯,从楼梯摔了下去。
  她看到少年想伸手来拉她,可惜没拉住。
  那一下摔得很厉害,不仅摔掉了孩子,她差点没了性命,在重症监护室昏迷了一周才醒过来。
  没人为季让解释,他之前的行为都太过叛逆了,大家都下意识觉得是他推的。
  少年固执又极端,硬是一个字都不解释,甚至口出恶言,雪上加霜,当着刚从医院回来的季老爷子的面,骂那个女人该死,她欠他妈妈一条命,他就是要杀了她偿命。
  季伟彦一巴掌打过去,让他住嘴。
  季老爷子血压飙高,厉声骂他:“季家没有杀人犯孙子!你给我滚!”
  于是他走了,再也没有回来过。
  等苏蓉醒来解释清楚,他们再想去找回季让,已经再无挽回的可能了。
  苏蓉因那场意外,身体的损伤几乎无法恢复,且心悸病复发。医生说,她活不长了。今后的日子里,每发一次心悸病陷入昏迷,都可能永远醒不过来。
  季伟彦照顾了她两年,将她接回了家。
  他不能让他儿子间接背上人命,他得去还。苏蓉爱慕他,他知道,他只是想在她死前,让彼此都安心一些。
  头顶的太阳越来越烈。
  可戚映还是觉得有点冷。
  她突然明白,为什么少年就算站在阳光中,身上依旧有挥之不去的寒气。
  身边的季伟彦在叹气,满身的无可奈何。
  戚映就笑了一下。
  季伟彦转头看她。
  从来柔软的小姑娘,连眼神都变得冷冽,冷静地问他:“所以呢?他就活该承受这些吗?”
  季伟彦愣了一下:“什么?”
  戚映看着他:“他就活该失去妈妈,被所有人指责不懂事,被你们质疑杀人犯,最后还要承受你们过不去的良心谴责吗?”
  她看着眼前发愣的男人,觉得好可笑:“你们凭什么,用一个成年人的想法去要求一个孩子啊?”
  他那时候还那么小,那么小,怎么熬过来的啊?
  她想想就心疼得要命。
  她问季伟彦:“你们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无奈又不得已,可从始至终,他做错了什么吗?”
  季伟彦动了动嘴唇:“我……”
  戚映冷冷盯着他:“他什么也没做错,从始至终,他一点错都没有。可他承受了所有的伤害和代价。”
  季伟彦全身僵硬,甚至发不出声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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