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60章 三生石上旧时痕


  许广陵默然。

  所以,生或死……

  生命是不是就如海上的浪花,浪花不断生灭,而波涛永恒。

  没有一朵浪花可以永久,新生的,很快就消失,又有重新的新生绽出,但每一朵新生,又都不是完全的新生,而是其中,蕴含着旧的个体的某些元素。

  生命,就以这样的一种方式,递相演绎。

  老妇人的念诵,仍然在继续。

  这三天,她都没有进食,每天只睡很少的一点时间,然后念诵,然后是在极渴的时候,只少量地喝点水,再继续。

  第三天的时候,许广陵目睹了小镇上又一位老人的离世。

  应该和这场大雪或者说这寒冷的天气有关,在气候的恶劣下,便有那些一些生命处于边界线可生可死的老者,被拽向了死亡的那一边。

  这还是成为大宗师之后,许广陵第一次目睹一个生命的从生到死。

  深夜,沉睡之中,就在那个老者走向死亡的那一刻,其本已迟缓、僵滞、稀薄以至于隐隐涣散的生命光环,如同受到什么巨大刺激一般,猛地收缩。

  涣散的生命光环刹那收缩,刹那凝聚,刹那地,由黯淡到明亮,甚至可能是其一生中都没有过的明亮。

  就如旧时的煤油灯,突地爆了下灯花。

  然而,也就在这突地一下爆发之后,明亮转瞬熄灭,彻底地熄灭。

  伴随着这爆发和熄灭一起到来的,是亡者身上升腾起的丝丝缕缕白雾,那所谓的灵魂或者说意识碎片。

  就如那油灯熄灭之后,有烟开始弥散。

  也好像是生命光环破灭得并不彻底,残留下的那部分,化作了这些白雾。

  看着遥远处又一个小房间里的那白雾,许广陵的神情肃穆而又庄严。

  重新回到百多公里外那个斑驳倾颓的石堆,许广陵看了很久,把那些石块,一块又一块地看过来。

  那些石块,有大有小,有新有旧,虽然最新的也有几十又或几百年的历史了。

  每一块上面都刻着字迹,其中有的是用正式的工具刻的,字迹深而又清晰,也有的,可能只是当时用木头又或尖石块之类划削的,字迹已经非常模糊,有的已经彻底消失,只留下一点浅浅的烙印。

  而那些字迹的内容,有梵文,有藏文,也有汉文,这些字,有的是成段的经文,有的只有短短一句,还有的,只是一个或两个字。

  “嘛”。

  “哞”。

  也有“吽”,还有“貝”、“被”等。

  还有好些字的部分残缺了,只遗留下同样有点残缺的“牛”或“口”等。

  观看着这些字迹,注视着这些石块,许广陵仿佛透过岁月透过沧桑透过斑驳透过烟尘和湮没,看着一份份不同的心情和寄托。

  有的祈生,有的悼死,有的祝福。

  也有的,或许只是表达一种单纯的,人对于某种神秘存在的致意。

  “我牵着你的手呀”

  “你跟着我走呀”

  “一走就是一辈子呀”

  从野外,许广陵也召来了一个石块,在其中,刻上了这样的字句,然后把这个新的石块,投入在那倾颓的石堆之中。

  那个老妇人的丈夫。

  其年轻时候,在寺庙里,跟着里面的师傅所学的情诗。

  也是其一生中,会的惟一一首诗。

  ==

  感谢“筱巍的筱巍”的推荐票支持。

  感谢“唉`这声叹息”的月票捧场。

上一章        返回目录        下一章